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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提举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新城杨君恕既葬其父,泣涕谓某曰:「恕苫块残生,忍死以襄大事,既遂事矣,而铭文未勒,将无以发幽光,用悼痛于厥心,以有谒于子。
子先公所厚,盍为我绪次之,将藉手以干当世之文人」。
某辞不获,敬列其事于左。
公讳樗年字茂良,世居镇江之丹徒
曾祖京。
祖智圆,赠从义郎
父子存,训武郎,以公贵赠中奉大夫
母卯氏,封太硕人
公生七岁能诗,十五精举子业。
伯父文林公与一时名流孙公觌、邵公彪、孙公荩、苏公庠游,公以弱龄步趋其间,咸器重之,唱酬靡不与。
高庙称寿显仁皇太后,公以布衣进《蟠桃颂》,人服其藻丽。
吴越钱氏故太师驸马都尉唐国公先葬于东霞山,实迩公居,钱氏之人稔公俊声,遂联姻,实少师泸州节度使荣国公忱之曾孙女。
既亲迎,少师奇之,曰:「是当为世用」。
即奏官。
初监行在草料场,代更入两浙运司幕。
浙运事丛,为诸道最,多倚公裁决。
海舶之至四明运司应抽分,奉命而往者与吏为市,公家之利浸耗。
公再被檄,正己以率下,岁入倍蓰。
使者德公助,比三政皆以京秩荐。
秩满,班见,改宣教郎、知常州武进县
未上,丁中奉公忧,丧死事生,率礼无违。
淳熙乙未京口大旱,钱公良臣以总饟奏计,得请浚湖,以寓荒政。
郡守沈公夐自将漕时赖公左右,钱公已熟公名,合辞请曰:「愿以役累公」。
公迫于知己,且谓是役也利于乡,不敢以服为解,躬受比要,均其稍食,所全活饥民不可胜计,而湖之利迄今。
役竟第功,公谢不受。
除丧,知秀州华亭县。
华亭赋重,加以岁饥,民不堪命,乃尽蠲赋入之无艺者,以私帑代输。
县承提点刑狱司檄,系强盗十余,实平民,公得其情,即释之。
吏请须报,公曰:「民以盗系,少稽则生理荡矣。
吾宁以故纵违戾,毋宁使吾民之及此也」。
境多黄雀,醢之以媚贵要,岁且百万。
公至即严采捕之禁。
其它如修学以养士,开河以利农,为梁以济涉,往往县计不足则以俸入继之。
慈惠之政毕举,亦时厉威严以济其偏。
逋逃之卒出没海滨,民被其扰,公得其尤者,断手以令,余悉奔散。
戍期未尽一月使者过听,摭细故论罢,邑人冤之。
御史陈公贾、谏议大夫谢公谔交章讼其事,有旨擢通判扬州
时扬帅钱公之望,以地控要冲,见兵寡弱,警急非所恃,始置强勇一军。
事竟而廪给未定,官吏往返饟台以十数,率不得要领。
最后公往,定于一言。
岁旱蝗,公亲督捕,蝗不为灾。
瓜洲饟道所经,有闸一制河水之平,前此具文整葺,随即倾圮。
公亲授规画,今犹适用。
钱以办治闻,公有力焉,乃与部使者赵公师𢍰、陈公损之上公政于朝。
既受代,以太硕人年高,重于去乡,家食者累年。
当国者识其意,除知真州
真、润一水相望,千骑来迎,奉板舆以行,乡里荣之。
淮民自议和以来狃于宽政,前守以内郡槩视,颇失其初。
公至未浃日,一二罢行,切于利病,人人感悦。
会太硕人之丧,民惜公去,走外台借留日以千计。
服阕,除知台州,寻差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
居无何,除提举福建市舶
公锐于告老,罢复奉祀
先是恕已官新城,公就养甚适,间苦脾疾,忽命笔仿释氏作颂,末有「六尘不染本来无,撒手便行真自在」之句。
恕虽惊,幸公神识不乱,犹冀复初
十日果卒,实开禧纪元十月丙辰,享年七十有四,官终朝议大夫
葬用十有一月丙午,地实丹阳县经山松峰之西,钱夫人茔之左,遵治命也。
公容貌魁梧,言动详雅,轻财重义,少长一致。
三举礼部不中第,叹曰:「一命以上,皆足行志,宁以科目计耶」。
遂弃举业不务。
喜为诗,有清致。
尤谨尺牍,无一语凡。
好古书名画及它雅玩,愿售者争归之,酬之必过其直。
或与己同好,亦乞与不靳。
硕人年益高,公色养益谨。
岁遇诞日,宗亲乡党,远近毕会,冠盖塞闾里。
硕人好道家言,前一月即馔其徒,比诞日且千人。
硕人之丧,公垂七十,哀毁不废。
杨氏族大,公以礼率之,旦望必具衣冠集公家,击鲜酾酒,长幼序坐,从容竟日。
有急难者极力援之。
乡邻有善子弟,厚为之礼,而惩其尤无良者,由是风俗知劝。
四方士友款门求见靡不纳。
纳者众而求者深,故亦有觖望而去者,公弗创艾,益招徕之,解衣推食,汲汲弗暇。
处士陈君松年能诗有声,公一见哀其穷,予之资,授之馆,俾自旁县徙家,月廪给之,于今十有六年如一日。
脩职郎、监南岳庙洪君烈贫甚,从公借宅以居,母丧未葬,忧不知所为。
公问须钱几何,曰五万,公曰第无忧,于我乎取。
迨日甫定,则五万钱在门矣。
其哀士之穷如此。
凡服役左右之人,一以诚待,不虞其欺。
有乾没而去,去而复来,亦优容之,其宽厚殆不可及。
钱夫人早世,继谢夫人上蔡之裔,亦先卒,皆赠宜人
二子:思,某官;
次恕也。
公家居建宝经堂,储书万卷,择良师友与二子居。
思先公亡。
恕三请乡举,再仕皆有能名。
二女,长适某人,次病废。
孙男女四人,曰均、曰填、曰倅,皆幼,女未行。
当世载文笔、都儒林多公旧交,恕又克世其家,必有论撰其美以诏不朽者。
某乡里晚生,姑述所闻,以附先友记云。
东宫故事十首 其一 淳熙三年六月四日1176年6月4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四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春秋左氏传》:鲁昭公二十年十二月,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使人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
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
乃舍之。
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
某闻人君量才而授任,人臣量能而受职。
既授任矣,必循名而责其实;
既受职矣,必竭节以守其官。
夫然后上无废事,下无充位,而国家之政修矣。
昔者孔子之圣,其道固可以致主于尧、舜,措俗于成、康。
然而为委吏则会计当而已,为乘田则牛羊茁壮长而已。
盖以为吾之官在于是,能守其官则道行其中矣。
推而上之,为大司寇权行相事,则首诛少正卯以惩乱政,请治陈氏之罪以明王法。
未三月而粥羔豚者不饰价,男女行者别于涂,内焉道不拾遗,外焉齐归侵疆,兹非守官之效欤?
由汉以来,上不能量才而授任,下不能量能而受职。
英俊或沉于下僚,庸夫或窃于高位。
故为有司则莫知出纳之吝,为守令则鲜著循良之称。
居当言之地,缄默而不言;
当可行之时,退避而莫行。
方位卑禄薄,则曰「吾未能有所为也」,而莫之为;
及位尊禄厚,则曰「吾不敢有所专也」,而莫肯为。
呜呼!
是曾虞人之不若也,国家何赖焉?
虽然,人君正己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
苟能探本反始以化天下,则虽虞人之贱犹将守其官而不失,况于士乎?
况于大夫乎?
申左翼军正将贝旺乞推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西山文集》卷一五
證得贼徒已出福建界分,深入广东,当即移文知广州曾经略疾速措置收捕外,所有合陈请事件数内:
一、进勇副尉、左翼军第四将正将贝旺,元系淮西庐州强勇军,自嘉定十一年以后,随统制陈刚统领于公辅、都统王辛、王鉴、友谅等在边垣,屡剿外寇,立到奇功,喝转官资。
绍定元年,准枢密院劄子,从制置司保明,差充雄边军准备将
及汀、邵寇作,又随总辖王祖忠前来福建收捕,摧破贼巢,禽获渠魁。
招捕司以其系出等立功人,先给今来资帖,又申明朝廷,得旨再转两资。
今此料罗之战,旺以一船八十馀人而当贼之八船五百馀众,贼舟高大如山,旺船不及其半,而能手挽强弓,倡率诸卒,飞箭如雨,射杀贼两船几于净尽。
某初据所申杀二百馀人,尚疑有所增饰,及将旺禽到贼首贼徒,聚通判职官当厅引问,贼徒皆言是日贼船两只,各有七八十人,皆为弓箭所毙,旺又跳过第三船,杀死二三十人,其中周旺一等五名皆是贼酋部领。
某寻亲诣两狱,子细盘问,诸贼之词,一一如初,可见为人朴忠,所申非妄。
窃见此贼在海洋行劫日久,所至官兵莫能禽戮,而贝率先用命,且剿且擒,身被重伤,几至殒命。
兼證人才奇伟,武艺精熟,年齿尚壮,屡立战功,在今将佐之中实为难得。
欲望朝廷特与超转官资,升加职任,以为用命剿贼者之劝。
某證得贝元系进勇副尉,又得旨再转两资,覃恩合转两资,将下已系进武校尉
密院劄,充差准备将已经六年,后蒙淮西制置司升充正将福建招捕司差帐前统领,今见充左翼军第四将正将管干资历已深,又有劳效,如蒙朝廷推赏,即乞于进义校尉之上升转官资。
兼本军见申殿前司及本州节制司,乞为备申朝廷,正赐劄下,补充正将
某亦已具申枢密院外,并乞检会,从申施行。
一、左翼军准备将吴宝久充裨校,谙晓军事,昨统制齐敏差拨军兵出海,悯其年老,欲令勿行,而宝毅然愿出死力。
及料罗之战,贝一船为贼围掩,同行兵船无敢进者,独吴宝直前应援,手刃数贼,不幸重伤而死。
一时官兵与贝同船有战死者,乃同陷患难,义不容已,而宝乃以小船策应,卒殒贼手,尤可嘉尚
本州已支犒钱会及为文以祭,赒恤其家,见行取会本军,如有子孙,即与刺充效用,及自馀战没官兵,亦等第优恤外,證得嘉定十一年本州捕获海寇,其时拨发官王大寿亦死于贼,某具申枢密院,继蒙指挥行下,王大寿保义郎
今来欲望朝廷證王大寿例,将吴宝特转一官,以为来者之劝。
按:六月二十九日,奉圣旨贝承信郎,即与升充正将职事,吴宝特赠承节郎
严州山堂1174年春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四九、《诚斋集》卷七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严陵郡圃新堂落成,命曰「聚山」,太守宗丞曹侯取予诗语也。
堂之经始,治中张定叟谓予:「子盍赋之,盖侯志也」。
诗既往,侯遂取以命堂,且徵予为记。
初予官于朝,以母老丐补外,得符临漳
龙山登舟,舟人忽捩柂回棹,望潮波之来而逆之,突而入焉,然后随波疾行,江山开明,四顾豁如,甚快于予心也。
舟行之二日,自鸬鹚湾历胥口,则两山耦立而夹驰,中通一溪,小舟折旋其间,行若巷居,止若墙面,偪仄阨塞,使人闷闷。
又一日宿乌石滩下,晓起而望,则溪之外有地,地之外有野,野之外有峰。
峰之外山虽不若向之明豁如者,然北山刺天,若倚画屏,南山隔水,若来众宾,玉泉若几研,而九峰玉树也。
于是予之快者复而闷闷者去矣。
予以呼家僮未来,假馆于曹侯者期月。
尝从侯散策郡圃,初登千峰之榭,予亦甚快。
已而降自古堞,委蛇北东,至夫所谓正己堂者,筑高而趣之庳,宇敝而见之隘,闷然复如在鸬鹚湾胥口舟中时也。
侯曰:「是中有佳处,我初得之,将因其材易其地以为新堂,子岂识之」?
予未应,且行且顾。
举武不百,至坏垣所,偶跂而望,则向之若倚画屏者倚乎此,若来众宾者宾乎此,若几研若玉树者毕集乎此。
予欣然曰:「汉武帝不云乎:『公等安在,何相见之晚』?
侯之所谓佳处者,此其是耶,非乎」?
侯大笑曰:「得之矣」。
堂成予行,因书其说。
年月日记。
冬至前简陈正己李季允 南宋 · 项安世
五言律诗 押真韵
节物吹葭近,乡闾送篚频。
驩虞倾一市,憔悴独三人。
驿破风搜屋(自注:正己借居官亭。),船低月暗津(自注:季允泊舟西步。)
吾亲于越外,日夜鬓毛新(自注:大人留滞(原误作带)江东。)
陈正己赴调十月十五日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律诗 押庚韵
一寸丹心百念更,满簪华发万人惊。
闲抛岁月供书册,长把饥寒为友生。
此事不轻身出处,诸公可念政和平。
昔藏名字依沅水,今逐帆樯觐汉京。
九日喜陈一之提刑龙山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律诗 押灰韵
闻道西征使者来,满城风雨菊花开。
唤回乌帽千年梦,惊倒龙山百尺台。
病叟旧痾初去体,元戎新酝恰浮醅。
篱边更有休官令,人事天(原作大,据吴钞本改)机亦异哉(自注:宋帅新开府陈正己新自沅江县来归。)
陈正己九日公安道中 南宋 · 项安世
七言律诗 押麻韵
何处山无九日花,故人相遇即为家。
君方去著风前帽,我已寒如露后葭。
久闭柴门陶岁月,晚凭儿子送生涯。
眼看一树堂堂去,双鬓那能不早华。
拟送陈正己沅江 南宋 · 项安世
 押词韵第十五部
一餐我无门,五斗君有禄。
犹胜乞邻僧,何必嗔郡督。
江清芷无数,县静书可读。
素业传二雏,清风散群鹜。
于焉善藏刀,可以待沽椟。
所嗟吾过多,此去谁与告。
提携到尊豆,笑语惯僮仆。
隔日意犹凄,三秋间何酷。
书来想忆外,无使德音玉。
陈正己十四韵 南宋 · 项安世
 押覃韵
相识十五年,未有今日谈。
沉沉千丈绠,窈窈太古潭。
灵关乍掣锁,宝藏初抽函。
为于万亿秭,出此一二三。
戢戢骑无数,津津饴正甘。
天驱远色冥,日堕西晖酣。
言归浣垢泽,少俟收炎惔。
凉风转右桷,好月来东庵
听君十日语,饫我平生贪。
毫釐得细数,窾隙容周谙。
万象斗维北,八方车指南。
明明绳尺陈,皎皎星月参。
外物复何有,此欢诚可耽。
愿推轻财心,慷慨倾籯甔(自注:正己以轻财闻。)
己酉拟上封事淳熙十六年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二、《古文集成》卷五九、《文章类选》卷二一、《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四、《朱子奏议》卷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武夷山市
具位臣朱熹敢拜手稽首言曰:臣窃惟皇帝陛下有聪明睿智之资,有孝友温恭之德,有宽仁博爱之度,有神武不杀之威。
养德春宫,垂二十年,一旦受命慈皇,亲传大宝,龙飞虎变,御极当天。
凡在覆载之间,稍有血气之属,莫不延颈举踵,观德听风。
而臣适逢斯时,首蒙趣召,且辱赐对,得近日月之光,感幸之深,其敢无说,以效愚忠之一二?
盖臣闻古之圣贤穷理尽性,备道全德,其所施为虽无不中于义理,然犹未尝少有自足之心。
是其平居所以操存省察而致其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功者,固无一念之间断。
及其身之所履有大变革,则又必因是而有以大警动于其心焉,所以谨初始而重自新也。
伊尹之告太甲曰:「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
又曰:「今嗣王新服厥命,惟新厥德」。
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
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历年,知今我初服,肆惟王其疾敬德」。
盖深以是而望于其君,其意亦已切矣。
今者陛下自储贰而履至尊,由监抚而专听断,其为身之变革,孰有大于此者?
则凡所以警动其心而谨始自新者,计已无所不用其极矣。
而臣之愚犹窃有惧焉者,诚恐万分有一所以警动自新之目或未悉举,则衅孽之萌将有作于眇绵之间,出于防虑之外者。
是以辄忘疏贱,而妄以平日私忧过计之所及者深为陛下筹之。
则若讲学以正心,若脩身以齐家,若远便嬖以近忠直,若抑私恩以抗公道,若明义理以绝神奸,若择师以辅皇储,若精选任以明体统,若振纲纪以厉风俗,若节财用以固邦本,若脩政事以攘夷狄,凡是十者,皆陛下所当警动自新而不可一有阙焉者也。
臣不胜犬马爱君忧国之诚,辄敢事为之说而昧死以献。
谨条其事如左:
其一,所谓讲学以正心者。
臣闻天下之事其本在于一人,而一人之身其主在于一心。
故人主之心一正,则天下之事无有不正;
人主之心一邪,则天下之事无有不邪。
如表端而影直,源浊而流污,其理有必然者。
是以古先哲王欲明其德于天下者,莫不壹以正心为本。
然本心之善,其体至微,而利欲之攻不胜其众,尝试验之。
一日之间,声色臭味,游衍驰驱,土木之华、货利之殖杂进于前,日新月盛,其间心体湛然,善端呈露之时,盖绝无而仅有也。
苟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而不迷于是非邪正之所在,又必信其理之在我而不可以须臾离焉,则亦何以得此心之正,胜利欲之私,而应事物无穷之变乎?
然所谓学,则又有邪正之别焉。
味圣贤之言以求义理之当,察古今之变以验得失之几,而必反之身以践其实者,学之正也。
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靡相胜,反之身则无实,措之事则无当者,学之邪也。
学之正而心有不正者鲜矣,学之邪而心有不邪者亦鲜矣。
故讲学虽所以为正心之要,而学之邪正,其系于所行之得失而不可不审者又如此。
《易》曰:「正其本,万事理。
差之毫釐,缪以千里」。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二,所谓脩身以齐家者。
臣闻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
故人主之家齐则天下无不治,人主之家不齐则未有能治其天下者也。
是以三代之盛,圣贤之君能脩其政者莫不本于齐家。
盖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而夫妇之别严者,家之齐也;
妻齐体于上,妾接承于下而嫡庶之分定者,家之齐也;
采有德、戒声色、近严敬、远技能者,家之齐也;
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苞苴不达,请谒不行者,家之齐也。
然闺门之内,恩常掩义,是以虽以英雄之才,尚有困于酒色、溺于情爱而不能自克者。
苟非正心脩身,动由礼义,使之有以服吾之德而畏吾之威,则亦何以正其宫壸,杜其请托,检其姻戚而防祸乱之萌哉?
《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传》曰:「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
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三,所谓远便嬖以近忠直者。
臣闻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白沙在泥,不染而黑。
贾谊之言曰:「习与正居之,不能无正,犹长于齐之地,不能不齐言也。
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犹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
是以古之圣贤欲脩身以治人者,必远便嬖以近忠直,盖君子小人如冰炭之不相容,薰莸之不相入。
小人进则君子必退,君子亲则小人必疏,未有可以兼收并蓄而不相害者也。
能审乎此以定取舍,则其见闻之益、薰陶之助,所以谨邪僻之防、安义理之习者自不能已,而其举措刑赏所以施于外者必无偏陂之失。
一有不审,则不惟其妄行请托、窃弄威权有以害吾之政事,而其导谀薰染,使人不自知觉而与之俱化,则其害吾之本心正性又有不可胜言者。
然而此辈其类不同,盖有本出下流,不知礼义而稍通文墨者,亦有服儒衣冠,叨窃科第,而实全无行检者。
是皆国家之大贼,人主之大蜮。
苟非心正身脩,有以灼见其情状如臭恶之可恶,则亦何以远之而来忠直之士、望德业之成乎?
诸葛亮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本朝大儒程颐元祐间常进言于朝,以为人主当使一日之中亲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此皆切至之言也。
后主不能用亮之言,故卒以黄皓、陈祗而亡其国。
元祐大臣亦不能白用说,故绍圣元符之祸至今言之犹可哀痛。
前事不远,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四,所谓抑私恩以抗公道者
臣闻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故王者奉三无私以劳于天下,则兼临博爱廓然大公,而天下之人莫不心悦而诚服。
傥于其间复以新旧而为亲疏,则其偏党之情、褊狭之度固已使人憪然有不服之心,而其好恶取舍又必不能中于义理,而甚则至于沮谋败国,妨德乱政,而其害有不可胜言者。
盖左右厮役横加官赏,宫府寮属例得褒迁,固不问前例之是非,而或者又不问其有无,此固旧事之失而不可以不正。
况今又有蚤怀奸心、预自凭结者,又将贪天之功以为己力,而不顾其仰累于圣德;
妒贤嫉能,禦下蔽上,而不忧其有害于圣政也。
苟不有以深抑私情,痛加屏绝,则何以明公道而服众心,革宿弊而防后患乎?
唐太宗之责庞相寿曰:「我昔为王,为一府作主。
今为天子,为四海作主。
为四海作主,不可偏与一府恩泽。
尔重位,必使为善者皆不用心」。
正为此也。
又况有国家者,当存远虑,若汉高祖之戮丁公,我太祖之薄王溥,此其深识雄断,皆可以为后圣法。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五,所谓明义理以绝神奸者。
臣闻天有显道,厥类惟彰。
作善者降之百祥,作不善者降之百殃。
是以人之祸福,皆其自取,未有不为善而以谄祷得福者也,未有不为恶而以守正得祸者也。
而况帝王之生,实受天命,以为郊庙社稷神人之主,苟能脩德行政,康济兆民,则灾害之去,何待于禳,福禄之来,何待于祷?
如其反此,则获罪于天,人怨神怒,虽欲辟恶鬼以来贞人,亦无所益。
又况先王制礼,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报本享亲,皆有常典,牲器时日,皆有常度,明有礼乐,幽有鬼神,一理贯通,初无间隔。
苟礼之所不载,即神之所不享。
是以祭非其鬼,即为淫祀。
淫祀无福,经有明文,非固设此以禁之,乃其理之自然,不可得而易也。
其或恍惚之间,如有影响,乃是心无所主,妄有忧疑,遂为巫祝妖人乘间投隙,以逞其奸欺。
诳惑之术既行,则其为祸又将无所不至。
古今以此坐致乱亡者,何可胜数?
其监盖亦非远。
苟非致精学问,以明性命之理,使此心洞然,无所疑惑,当有即有,当无即无,则亦何据以秉礼执法而绝妖妄之原乎?
先王之政,执左道以乱政,假鬼神以疑众者,皆必诛而不以听,其虑深矣。
然《传》有之:「明于天地之性者,不可惑以神怪;
明于万物之情者,不可罔以非类」。
则其为妄,盖亦不甚难察。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六,所谓择师傅以辅皇储者。
臣闻贾谊作《保傅传》,其言有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
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
此天下之至言,万世不可易之定论也。
至论所以教谕之方,则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其条目之详,则至于容貌词气之微,衣服器用之细,纤悉曲折,皆有法度。
一有过失,则史书之策,宰撤其膳,而又必有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诗史书,工诵箴谏,士传民语,必使至于化与心成,中道若性,而犹不敢怠焉。
其选左右之法,则有三公之尊,有三少之亲,有道有充,有弼有丞。
上之必得周公、太公、召公、史佚之流,乃胜其任,下之犹必取于孝弟博闻有道术者。
不幸一有邪人厕乎其间,则必逐而去之。
是以太子朝夕所与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而未尝见一恶行。
此三代之君所以有道之长,至于累数百年而不失其天下也。
之时,固已病于此法之不备。
然考孝昭之诏,则犹知诵习之所言而有以不忘乎先王之意。
降而及于近世,则帝王所以教子之法益疏略矣。
盖其所以教者不过记诵书札之工,而未尝开以仁孝礼义之习。
至于容貌词气、衣服器用,则虽极于邪侈而未尝有以裁之也。
寮属具员而无保傅之严,讲读备礼而无箴规之益,至于朝夕所与出入居处而亲密无间者,则不过宦官近习埽除趋走之流而已。
夫以帝王之世,当传付之统,上有宗庙社稷之重,下有四海烝民之,前有祖宗垂创之艰,后有子孙长久之计,而所以辅养之具疏略如此,是犹家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而委之衢路之侧、盗贼之冲也,岂不危哉?
《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
贻厥孙谋,以燕翼子」。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七,所谓精选任以明体统者。
臣闻人主以论相为职,宰相以正君为职,二者各得其职,然后体统正而朝廷尊,天下之政必出于一,而无多门之弊。
苟当论相者求其适己而不求其正己,取其可爱而不取其可畏,则人主失其职矣。
当正君者不以献可替否为事,而以趋和承意为能,不以经世宰物为心,而以容身固宠为术,则宰相失其职矣。
二者交失其职,是以体统不正,纲纪不立,而左右近习皆得以窃弄威权,卖官鬻狱,使政体日乱,国势日卑。
虽有非常之祸伏于冥冥之中,而上恬下嬉,亦莫知以为虑者。
是可不察其所以然者而反之,以汰其所已用而审其所将用者乎?
选之以其能正己而可畏,则必有以得自重之士,而吾所以任之不得不重。
任之既重,则彼得以尽其献可替否之志而行其经世宰物之心。
而又公选天下直谅敢言之士,使为台谏给舍,以参其议论,使吾腹心耳目之寄常在于贤士大夫而不在于群小,陟罚臧否之柄常在于廊庙而不出于私门,如此而主威不立,国势不彊,纲维不举,刑政不清,民力不裕,军政不脩者,臣不信也。
《书》曰:「成王畏相」。
《语》曰:「和臣不忠」。
且以唐太宗之聪明英特,号为身兼将相,然犹必使天下之事关由宰相,审熟便安,然后施行。
盖谓理势之当然,有不可得而易者。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八,所谓振纲纪以厉风俗者。
臣闻四海之广,兆民至众,人各有意,欲行其私。
而善为治者,乃能总摄而整齐之,使之各循其理而莫敢不如吾志之所欲者,则以先有纲纪以持之于上,而后有风俗以驱之于下也。
何谓纲纪?
辨贤否以定上下之分,核功罪以公赏罚之施也。
何谓风俗?
使人皆知善之可慕而必为,皆知不善之可羞而必去也。
然纲纪之所以振,则以宰执秉持而不敢失,台谏补察而无所私,人主又以其大公至正之心恭己于上而照临之。
是以贤者必上,不肖者必下,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刑,而万事之统无所缺也。
纲纪既振,则天下之人自将各自矜奋,更相劝勉以去恶而从善,盖不待黜陟刑赏一一加于其身,而礼义之风、廉耻之俗已丕变矣。
惟至公之道不行于上,是以宰执台谏有不得人,黜陟刑赏多出私意,而天下之俗遂至于靡然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而唯阿谀软熟、奔竞交结之为务。
一有端言正色于其间,则群讥众排,必使无所容于斯世而后已。
此其形势,如将倾之屋,轮奂丹雘,虽未觉其有变于外,而材木之心已皆蠹朽腐烂而不可复支持矣。
苟非断自圣志,洒濯其心而有以大警敕之,使小大之臣各举其职,以明黜陟,以信刑赏,则何以振已颓之纲纪而厉已坏之风俗乎?
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
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贾谊尝为汉文诵之,而曰:「使管子而愚人也则可,使管子而少知治体,是岂可不为寒心也哉」?
二子之言明白深切,非虚语者。
惟圣明之留意焉,则天下幸甚!
其九,所谓节财用以固邦本者。
臣闻先圣之言治国,而有节用爱人之说。
盖国家财用皆出于民,如有不节而用度有阙,则横赋暴敛,必将有及于民者。
虽有爱人之心,而民不被其泽矣。
是以将爱人者必先节用,此不易之理也。
国家承五季之弊,祖宗创业之初,日不暇给,未及大为经制,故其所以取于民者,比之前代已为过厚。
重以熙丰变法,颇有增加,而建炎以来,地削兵多,权宜科须又复数倍,供输日久,民力已殚。
而间者诸路上供多入内帑,是致户部经费不足,遂废祖宗破分之法,而上供岁额必取十分登足而后已。
期限迫促,科责严峻,监司州县更相督迫,唯务自宽己责,何暇更察民情?
捶挞号呼,有使人不忍闻者。
而州县岁入多作上供起发,则又于额外巧作名色,寅缘刻剥,此民力之所以大穷也。
计其所以至此,虽云多是赡军,然内自京师,外达郡邑,上自宫禁,下至胥徒,无名浮费,亦岂无可省者?
窃计若能还内帑之入于版曹,复破分之法于诸路,然后大计中外冗费之可省者,悉从废罢,则亦岂不能少有所济?
而又择将帅、核军籍、汰浮食、广屯田,因时制宜,大为分别,则供军不赀之费庶几亦可减节,而民力之宽于是始可议矣。
此其事体至大,而纲目丛细,类非一言之可尽。
今亦未暇尽为陛下言之,惟圣明留意其本如上八者而后图之,则天下幸甚!
李诚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七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二八、《古今图书集成》官常典卷七○○
副本垂示,极感不外之意。
三复以还,伏念顷侍先生教诲,所论无非此事,感念畴昔,不胜悲叹。
又喜家学有传,遂为世用,有以慰九原之思也。
首章所论,乃古今不易之常道,而在今日尤为要切。
然自世俗观之,不以为迂阔之常谈、道学之邪气者鲜矣。
尊兄既发其端,此必已为彼等所恶。
然吾所以告君之道,无以易此,则亦何顾于彼?
但当守此一言,以为平生议论之本。
他日论事,每每拈出此个话头,不论甚事,都从此话上推出去,则百病之根无所藏匿,而于人主所以反躬正事之几,亦约而易操矣。
若把此话别为一事,而当世之弊又自各为一事,则内外精粗不相联属,而真不免乎迂阔之讥矣。
切望勿忘此言,每见必须拈出,常令接续,无少间断,则久久自见效矣。
恢复一事,以今事力固难妄动,然此意则不可忘。
顷见先生亦常常说今日但当将「不共戴天」四字贴在额头上,不知有其他,是第一义。
今观老兄所论,亦得此意。
但当因此便陈内修政事之意,而稍指切今日宴安放倒之弊,乃为有力耳。
至于分察职事,计亦默有所处。
此则大要在于详审,勿徇偏词为善,而覆护善人,掩其疵疾之意,亦不可忘耳。
又其大本则欲正人者必先正己,况欲正君,而可自有不正之累耶?
此在高明处之,必已素定。
既承下问,不容不尽耳。
汪尚书癸未六月九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八○、《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一、一六九
蒙垂喻《语录》中可疑处,仰见高明择理之精,不胜叹服。
如韩、富未尝同朝,王、韩拜相先后,如所考證,盖无疑矣。
龟山之语,或是未尝深考,而所传闻不能无误。
窃谓止以所考岁月注其下,以示传疑,如何?
《书解》三段不类记录答问之言,按行状自有《书解》,恐即解中说也。
共兜事《三经义辨》中亦云,若据经所记即驩兜之罪正坐此,《尧典》所记,皆为后事起本,反复详考,即自见矣。
典刑两句绝类王氏,殊不可晓。
细推其端,即道不可以在之一语自《庄子》中来,所以尤觉不粹。
以此知异学决不可与圣学同年而语也明矣。
龟山胡迪功问中一段,「老子五千言以自然为宗,谓之不作可也」,熹亦疑此语。
如《论语》老彭之说,只以《曾子问》中言礼数段證之,即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皆可见。
盖老聃周之史官,掌国之典籍,三皇五帝之书,故能述古事而信好之。
五千言,亦或古有是语而老子传之,未可知也。
盖《列子》所引黄帝书,即《老子》「谷神不死」章也,岂所谓三皇五帝之书?
龟山之意,却似习于见闻,不以庄老为非者,深所未喻也。
帝舜申之之说,亦尝疑之。
既而考其文,则此序乃三篇之序也。
「皋陶矢厥谟」,即谓《皋陶谟》篇也。
「禹成厥功」,即谓《大禹谟》篇也(陈九功之事,故曰成厥功也。)
申,重也。
帝舜皋陶陈九德而禹俞之,因复申命禹曰:「来,禹,汝亦昌言」。
而禹遂陈《益稷》篇中之语,此一句序《益稷》篇也。
以此读之,文意甚明,不烦生意。
今曰不屈于法度之威,气象却殊浅近,信乎其非所以言也。
谢、杨二先生事,顷见胡明仲家所记侯师圣之言有曰:「明道先生谓谢子虽少鲁,直是诚笃,理会事有不透,其颡有泚,其愤悱如此」。
此语却与罗公所记暗合,恐与所谓玩物丧志者有不相害。
盖世固有人聪明辨博而不敏于闻道者矣,惟其所趣不谬于道而志之不舍,是以卒有所闻。
而其所闻必皆力行深造之所得,所以光明卓越,直指本原。
姑以《语录》、《论语解》之属详考,即可知矣。
如《语解》中论子路有闻一章,可见其用力处也。
龟山却是天质粹美,得之平易,观其立言亦可见。
妄论僭越,良犯不韪。
然欲取正有道,不敢自隐其固陋耳。
乞赐镌喻可否,幸甚幸甚。
至于不居其圣等说,则又有所疑,亦不敢嘿,并以请教。
不居其圣,若以为谦辞,即与得无所得不类。
龟山既云非谓谦而引此为比,则其意正合矣。
上蔡于《语解》好古敏求章亦云「其言则不居,其意则不让」矣,亦此意也。
形色即是天性,非离形色别有天性,故以色即是空明之。
龟山又于《语解》屡空处云,「大而化之,则形色、天性无二致也,无物不空矣」,亦此意也。
然恐此类皆是借彼以明此,非实以为此之理即彼之说也。
所示王丈云天民、大人不可分,如大、圣、神之不可优劣。
熹窃意此等向上地位与学者今日立身处大故悬绝,故难遥度。
今且以诸先生之言求之,则圣、神固不可分(横渠曰:「圣不可知谓神。庄生谬妄,又谓有神人焉。」伊川曰:「神则圣而不可知,非圣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大与圣则不可不分伊川曰:「大而化之,己与理一也。未化者,如操尺度量物,用之尚不免差。己化者,己即尺度,尺度即己。颜子大而未化,若化则达于孔子矣。」横渠曰:「大,可为也,化,不可为也,在熟之而已。《易》所谓穷神知化,乃养盛自致,非知力能强也。」又曰:「大人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后能有其大。」又曰:「大几圣矣,化则位乎天德矣。」)
更以言语气象揣度,则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语正己而物正者,亦不得不异。
且如伊尹曰:「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
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
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
又曰:「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而谁也」?
此可谓达可行于天下而后行之矣,其于舜之「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如何哉?
似此恐未可谓不可分也。
但其分难见,如颜子之未达一间处,只是颜子自知耳。
狂妄率尔,肆意及此,伏惟高明乐与人为善,必不罪而终教之,区区下情不胜至望。
吕伯恭1173年12月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九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四、康熙《广信府志》卷三○、同治《铅山县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
自顷谋归,即无暇奉问,而辱书至三四,感慰不可言。
近书报及饮食衣服已不须人,尤以为喜。
吾道之衰,日以益甚,天意亦不应如此之恝然也。
比日庚暑,伏惟尊候益轻健。
熹一出两年,无补公私,而精神困弊,学业荒废,既往之悔,有不可言者。
去年秋冬灾伤之后,不能求去,以及今,遂有江西之命。
又俟代者,至闰月二十七日方得合符而归。
初欲乘此一走长沙,自彼取道分宁,往还甚径。
寻以女弟之讣,悲伤殊甚,谊不可以他适,遂罢前议。
替后只走山南山北旬日,拜谒濂溪书堂而归。
四月十九日至家,虽幸息肩,又苦人事纷冗,老幼病患,未能有好况。
然大概已是入清凉境界中矣。
道中看《中庸》,觉得旧说有费力处,略加修订,稍觉胜前。
计他书亦须如此。
义理无穷,知识有限,求之言语之间,尚乃不能无差,况体之身、见诸事业哉?
稍定,从头整顿一过,会须更略长进也。
子静旧日规模终在,其论为学之病,多说如此即只是意见,如此即只是议论,如此即只是定本。
熹因与说既是思索,即不容无意见;
既是讲学,即不容无议论;
统论为学规模,亦岂容无定本?
但随人材质病痛而救药之,即不可有定本耳。
渠却云正为多是邪意见、闲议论,故为学者之病。
熹云如此即是自家呵叱亦过分了,须著「邪」字、「闲」字方始分明,不教人作禅会耳。
又教人恐须先立定本,却就上面整顿,方始说得无定本底道理。
今如此一概挥斥,其不为禅学者几希矣。
渠虽唯唯,然终亦未竟穷也。
来喻十分是当之说,岂所敢当?
功夫未到,则乃是全不曾下功夫,不但未到而已也。
子静之病,恐未必是看人不看理,自是渠合下有些禅底意思,又自主张太过,须说我不是禅,而诸生错会了,故其流至此。
如所喻陈正己,亦其所诃,以为溺于禅者。
熹未识之,不知其果然否也。
大抵两头三绪,东出西没,无提撮处。
从上圣贤,无此样辙。
方拟湖南,欲归途过之,再与子细商订,偶复蹉跌,未知久远竟如何也。
然其好处自不可掩覆,可敬服也。
他时或约与俱诣见,相与剧论尤佳。
俟寄书扣之,或是来春始可动也。
敬夫遗文不曾誊得,俟旦夕略为整次写出,却并寄元本求是正也。
詹体仁寄得新刻钦夫《论语》来,比旧本甚不干事。
若天假之年,又应不止于此,令人益伤悼也。
刘家事极感垂念。
渠家为闲人来问者多,颇费应酬,又招怨怒,亦欲早闻定论也。
子蒙招撝,令写《纲目》大字。
渠懒甚,向令写一二年《大事记》及他文字一两篇,竟不写来,不知竟能为办此否耳。
意绪本自不佳,见此等事,益令人叹惋,奈何奈何!
子澄相聚月馀,意思尽好,直至湖口渡头,方分手也。
闻浙中水潦疾疫,死者甚众,闻之令人酸鼻。
诸公直是放得下,可叹服也。
未即承教,引领驰情,切冀厚自爱重,以幸斯人。
答林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三九
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伊川先生说「率性之谓道,通人物而言」,更以其说思之。
「脩道之谓教」,二先生及侯氏说却如此,然恐不如吕、游、杨说。
尤溪《集解》想已见之。
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
伊川先生云:「涵养于未发之时则可,求中于未发之前则不可」。
宜更思之,检此段熟看。
「民鲜能久矣」与「甚矣,吾衰也久矣」之「久」同。
「久矣」之意得之
夫妇之愚。
伊川先生论之已详。
大抵自夫妇之所能知能行直至圣人天地所不能尽,皆是说「费」处,而所谓「隐」者不离于此也。
道不远人。
此段文义未通,又多用佛语,尤觉走作。
且更熟玩其文义为佳。
正己而不求人则无怨。
凡读书,且虚心看此一处文义,令语意分明,趣味浃洽乃佳。
切不可妄引他处言语来相杂,非惟不相似,且是乱了此中正意血脉也。
冯作肃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一、《考亭渊源录》卷一六、《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四七、一○一
敬义之说甚善,然居敬、穷理二者不可偏废,有所偏废则德孤而无所利矣。
「动静仁智之体」,对下文「乐寿为仁智之效」而言,犹言其体段如此耳,非体用之谓也。
学者求为仁智之事,亦只如上章居敬穷理之说,便是用力处。
若欲动中求静,静中求动,却太支离,然亦无可求之理也。
伊尹天民,盖以其事言之。
如耕莘应聘之事,即分明见得有此踪迹也。
治亦进,乱亦进,是指五就汤、五就桀而言,乃是就汤之后,以汤之心为心,非不待可行而遽行之谓也。
傅说是大贤,比伊尹须少贬,其见可而后行虽同,但所以行者或不及耳。
周、孔又高,直是正己而物正之事,「可行而行」,亦有所不足道矣。
《二南》乃天子诸侯燕乐,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所以风天下也。
然随事自有正乐者,则兼及之(如燕礼自有《鹿鸣》等诗。),无正乐者,则专用之(如乡饮酒别无诗也。)
恐是如此,然亦未及考也。
可欲之善与继善之善同,有诸己之信与成之者性理虽一,而所施则异,当更深察之。
性情等说有已见叔京书者,但所与嵩卿论者,今议其得失于此。
嵩卿云:「理即性也,不可言本」。
此言得之程子亦云性即理也,今见《遗书》二十二上。)
但其下分别感有内外,则有病。
作肃非之,是也。
作肃又云:「性者自然,理则必然而不可悖乱者」,此意亦近之(语亦有病。)
但下云「理不待性而后有,必因性而后著」,此则有大病。
盖如此则以性与理为二也。
下云「性者理之会」却好,「理者性之通」则又未然。
盖理便是性之所有之理,性便是理之所会之地,而嵩卿失之于太无分别,作肃又失之于太分别,所以各人只说得一边也。
作肃云:「情本于性,故与性为对。
心则于斯二者有所知觉而能为之统御者也。
未动而无以统之,则空寂而已;
已动而无以统之,则放肆而已」。
此数句却好,但必以不动为心,则又非矣。
若心本不动,则孟子又何必四十而后不动心乎?
须知未动为性,已动为情,心则贯乎动静而无不在焉,则知三者之说矣。
《知言》曰:「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此言甚精密,与其他说话不同。
试玩味之,则知所言之失矣。
潘叔昌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一、《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六
示谕汉唐初事,以两家论优劣则然,以三代之天吏言之,则其本领恐不但如此。
子房、孔明之所黾勉,亦正是渠欠阙处。
吾辈正当以圣贤为师,取其是而监其非,不当以彼为准则也。
今人只为不见天理本原,而有汲汲以就功名之心,故其议论见识往往卑陋,多方迁就,下梢头只是成就一个私意,更有甚好事?
若必以为然,即程正叔宁可终身只作国子祭酒,却让他陈正己宰相也。
可怪可怪!
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二九○
时复思绎之义如何?
长沙说中谓䌷绎其端绪,又何也?
又时习专以「思绎」为训,又何也?
凡言学,多指讲论诵读言之,故以习为思绎。
长沙说不记云何,䌷绎端绪亦苦无异义也。
学即行也,所谓「所以学者,将以行之也」,意必有在。
《中庸》言博学,又言笃行,则学与行自是两事。
说、乐之分如何?
所谓说在心,政孟子「理义悦我心,犹刍豢悦我口」之意。
但所谓乐主发散在外,朋友之乐盖亦实见其可乐,但此说为发舒耳。
谓之主发散在外,愿明其说。
谓之发散在外,即是由中而出,但「乐」字之义主于发散在外而得名耳。
谢氏「时习、朋来、不愠」一章,意脉似与本章之旨不贯。
所谓「不必同堂合席谓之朋」,则于朋来而乐之意似不切。
所谓「知我者希则我贵」,既以知者希为贵,则亦与人不知而愠者相去只一间耳,非所谓不见是而无闷者也。
谢氏说多类此,大抵过于高远也。
孝弟为仁之本,程子、谢氏之旨如何?
程子谓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盖以本立而道生也。
谢氏谓知此心则知仁,盖以自是而仁可见。
是固然也,却恐非为仁自孝弟始之意。
只当从程子说。
近年论者多欲设为机械,以求知仁,其原盖出于谢氏。
且若如其说,则其事亲从兄之际心亦不专于所事矣。
明道论孝弟其所以生乃为仁之,而又论守身守之,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乃诚孝也,推此可以知为仁之
此意如何?
明道因论事亲,又推本守身之意,以明必如此,然后为能事其亲。
乃所谓孝子成身之义。
「其为人也孝弟,自然和顺慈祥,岂复萌犯上之心?
况于为逆理乱常之事乎」?
此盖深言孝弟之为顺德而人道之根柢也。
自是而积习著察,则为仁之道自然周溥充大。
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非过情违道之小仁也。
故曰「本立而道生」,而又赞之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欤」。
若夫仁民而推亲亲,固曰无本,然所谓仁民者,亦必有甚不仁者矣。
自仁民而推亲亲,不足辨,然亦不必言必有甚不仁者。
巧令鲜,尹氏之说为完。
程子直指为非,何也?
详考程子辞意,盖直指修饰之为非,欲学者深知乎与不仁之分,故他有所未暇论也。
昨领来喻,谓程子如此直截说破,恐是此意否?
程子固是直指修饰之为非,而圣人本意初亦不兼持养者而为言也。
但圣人辞气舒缓,程子恐人不会,更向巧令中求其少有之,故如此直说破耳。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而不及「传不习乎」一语,何也?
前虽求教,谓已兼释之,今却未晓。
程子说「传不习乎」是不习而传与人,是亦欺人之事,故以忠信举三省。
此句须更思之,与谢氏孰长?
入孝出弟、谨行信言、泛爱亲仁,盖为弟为子日用出入之实职。
旷此而徒区区于文义章句间,抑末也。
程子谓非为己之学,意盖如此。
然必曰学文者,诚以未能著察,而品节等差、重轻缓急不得其宜,则或有所害。
以此见周伯忱之说甚当。
谢氏尽孝尽弟以及乎亲仁成己,至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则看得学文颇轻。
而说得入孝出弟之类一节便做成德,似非本旨意。
修弟子之职,固所以为己,然博学于文以明义理之归,亦为己也。
洪庆善说未有馀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
有馀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
此意亦好。
「道千乘之国」,政与「道之以德」、「道之以政」之「道」同。
「道」犹导也,与齐治之义别。
「敬事而信」以下,或以为五者,或以为三者,当从何说?
程子释此章谓「今之诸侯能如是,足以保其国矣」,非小乎此也,政以今之诸侯所以导其国者不能如是也。
然否?
分别「道」、「齐」二字甚善。
此章当为五事,然先后相因,不可相无,则亦一事而已。
程子之言固非小此,盖以其略,故其言之若不足耳。
程子谓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又谓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因此得求仁之方,要须是从克己入。
程子季路、颜渊言志一段可见。
盖喜怒好恶之偏,顷刻胡越霄壤之判,如何得气脉通贯,本末连属?
每觉于至亲上尚有物我处多,况于他人乎。
直须是由身至家,由家至外,检察消磨,渐渐融通,则庶乎仁矣。
前辈谓公近仁,爱属仁,而《鲁论》所谓己欲立、达而立人、达人为仁之方,而孟子所谓「仁者如射,正己而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反求诸己」,如此之类,皆是欲人之求仁当自克治己私而入。
学者但当于此下手耳。
向者所谓以万善之先名仁,诚不亲切。
论性则以仁为,此只是泛说。
论义理则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孝弟本出于仁。
论为仁之功夫,则孝弟是仁中之最紧切处,当务此以立本而仁道生也。
来喻虽善,然非程子立言之本意也。
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其分如何?
又谓忠,天道也,其与尽心之义同否?
一心之谓诚,专以体言。
尽心之谓忠,是当体之用。
忠,天道也,对恕推己而言,正指尽心之义。
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四、《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五五
自顷承书,有专介存问之约,日望其至。
忽得郭希吕书,闻尝感疾不轻,甚以为虑。
而无从附问,但切悬情。
前日使至,忽领手书,未及发视,亟问来人,知已无他,忧疑顿释。
既而细读,乃审向来疾證诚亦可畏。
今幸平复,而又自能过意调摄,尤副所望。
比日窃惟体候益佳健矣。
但来书以为劳耗心力所致,而诸朋友书亦云读书过苦使然,不知是读何书?
若是圣贤之遗言,无非存心养性之事,决不应反至生病,恐又只是太史公作祟耳。
孟子言学问之道惟在求其放心,而程子亦言心要在腔子里。
今一向耽著文字,令此心全体都奔在册子上,更不知有己,便是个无知觉、不识痛痒之人。
虽读得书,亦何益于吾事邪?
况以子约平日气体不甚壮实,岂可直以耽书之故遂忘饥渴寒暑,使外邪客气得以乘吾之隙?
是岂圣人谨疾、孝子守身之意哉!
今既能以前事为戒,凡百应酬,计亦例加节啬。
然区区之意于此犹不能忘言。
祝深以门户道学之传为念,幸甚幸甚!
枉尺直寻,素未尝以此奉疑也。
但见顷来议论一变,如山移河决,使学者震荡回挠,不问愚智,人人皆有趋时徇势、驰骛功名之心,令人忧惧,故不得不极言之。
盖非独为子约惜,实为伯恭惜,又重为正献荥阳诸公惜也。
汉唐本体,只是智力,就中有暗合处,故能长久」,如此言之,却无过当。
但若讲得圣门学问分明,则此固无足言者。
王道正理未尝一日而可无者,亦不待引此然后为有徵也。
设若接引下根,亦只须略与说破,仍是便须救拔得他跳出功利窠窟,方是圣贤立教本指。
今乃深入其中,做造活计,不惟不能救得他人,乃并自己陷入其中而不能出,岂不误哉!
陈正己书来,说得更是怕人。
今录所答渠书去,幸一观。
此尤可为叹息也。
仁字之说,论之愈详,愈觉迷昧。
然窃恐所谓「秖就发用之端而言,则无由见仁之本体」,只此一句,便是病根也。
孟子论仁虽有恻隐人心之殊,程子于此亦有偏言专言之别,然若实于恻隐之偏言处识得此人心专言者,其全体便可见。
今只为于此认得不真,故不能有以识其全体。
乃欲广大其言,以想象而包笼之,不知言愈广大而意愈不亲切也。
程子之言,惟谷种一条最为亲切,而非以公便为仁者,亦甚缜密。
今乃反皆不认,而必以《易传》偏旁赞叹之言为直解字义,则不惟不识仁,亦错看了《易传》矣。
克己复礼前说已得之,却是看得不子细,误答了。
今承再喻,愈详密无疑矣。
浩然之气」一章,恐须先且虚心熟读《孟子》本文,未可遽杂他说。
俟看得孟子本意分明,却取诸先生说之通者错综于其间,方为尽善。
若合下便杂诸说混看,则下梢亦只得周旋人情,不成理会道理矣。
近日经说多有此弊,盖已是看得本指不曾分明,又著一尊畏前辈,不敢违异之心,便觉左右顾瞻,动皆窒碍,只得曲意周旋,更不复敢著实理会义理是非、文意当否矣。
夫尊畏前辈,谦逊长厚,岂非美事?
然此处才有偏重,便成病痛,学者不可不知也。
又「非义袭而取之」句内,亦未见外面寻义理之意,请更详之。
横渠先生言观书有疑,当且濯去旧见,以来新意,此法最妙。
凡言「易」者,多只是指蓍卦而言。
蓍卦何尝有思有为?
但只是扣著便应,无所不通,所以为神耳。
非是别有至神在蓍卦之外也。
曾子告孟敬子三句,不是说今日用功之法,乃言平日用功之效。
如此看得,文义方通
来喻纠纷,殊不可晓也。
「不知其仁」之说恐未安,且未论义理,只看文势,已自不
若更以义理推之,尤见乖戾矣。
盖知自是知,仁自是仁。
孔门教人,先要学者知此道理,便就身上著实践履。
到得全无私心,浑是天理处,方唤作仁。
子路诸人,正为未到此地,故夫子不以许之,非但欲其知之而已也。
若谓未知者做得皆是,而未能察其理之所以然,则诸人者又恐未能所为皆是,固未暇责其察夫理之所以然也。
程正思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四三
所示策甚佳,然词气之间亦觉尚欠平和处,岂有所不能平于中耶?
陈正己之论,何足深辨?
杲老尝说少时见张天觉,或告之曰:「蔡元长说相公极正当,只是少些机数」。
张应之曰:「蔡京斫头破肚汉,我若有机数,却与你一般也。
若待它说伊川用处不周,即伊川与你一般矣」。
此可付一笑也。
《通书》注说善恶分明作两节,何为尚疑无先善后恶之意耶?
「性」字之说亦无可疑,然得贤者如此发明,亦有助也。
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又见《古今图书集成》文学典卷一五九、学行典卷九九。